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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
“对，愧疚于自己的罪孽而下决心不再杀人，每一次挥剑都是一次赎罪，剑刃对着自己，很容易受伤死亡，一旦遇上和自己势均力敌的仇人，必死无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有这种要求的客人了。”
司空灵眼神微微暗淡，鼻子隐隐的有些发酸。
“听说楼兰第一剑客秦潇盗走了赤霄剑，还在苍龙山顶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司空灵一下子警惕起来，蛟虹赤霄不在身边，她和秦潇的身份不应该暴露才对。
“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司空灵冷冷的重复着铁匠的话，以讹传讹，颠倒是非不愧是墨霜惯用的伎俩，明明是以多欺寡，车轮战围攻，逼迫秦潇出手，她和秦潇几乎命丧于此，如今却变成了秦潇的滥杀无辜，大肆残杀？这天下还是比这更可笑的事吗，上百双眼睛亲眼所见的事实却可以同时默不作声，颠倒黑白？
“蛟虹赤霄是一对姐妹剑，你有听说过这两把剑的故事吗？”
司空灵摇了摇头。
铁匠一边锻剑一边如数家珍道，“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擅长锻造铁器的家族，家族中有一对姐妹能够锻造出全天下最好的利剑。她们花了二十年时间，倾尽了所有的心血，打造了两把名剑。姐姐锻造的是蛟虹剑，妹妹打造出的是赤霄剑，两剑一出，电闪雷鸣，天地变色，苍龙翱翔于青空。到最后姐妹俩死于对方所造的名剑上，人们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死去多时，姐姐的胸口上插着妹妹打造的赤霄剑，妹妹的胸口上则插着姐姐所锻造的蛟虹剑。”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司空灵脱口而出。
“不是自相残杀，而是殉情。两人相互爱慕，却不被家族理解，两人的交合被家族长老视为耻辱，违背天理。家族长老强行为两人订了亲，嫁人的前夜，两人同时消失，人们找到她们时，她们拥抱在一起，后背上插着致命的利剑。蛟虹赤霄因此染上了死亡的血腥，持有它们的主人通常活不了太久，因此被历朝历代视为凶器。”
“她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吗？这样也能够相爱吗？”这个故事明明是第一次听说，司空灵却有种熟悉得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样，似乎前世的轮回里，自己亲眼见证过这段悲剧，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伤，还有殉情时的决裂和无悔。
“谁知道呢，天理不容的爱慕毁了她们，却成就了天下排名第一第二的名剑。这就是蛟虹赤霄剑的传说。”逆刃剑随即锻造成功，这是一把沉重的黑色长剑，肃穆单调的黑色加重了长剑上死亡的气息，只是那把剑是永远无法杀人，只会令自己受伤死亡的赎罪之剑。
秦潇还没有回来，一白一黑两把剑交叉摆放在一起，看起来竟是那么的般配。司空灵抚摸着逆刃剑，不小心划伤了手，司空灵含住流血的手指，暗暗心惊那剑刃朝着用剑之人的逆刃剑竟是那般的锋利，稍有不慎，便会流血受伤。
这，难道就是她赎罪的方式吗？如同在苍龙山顶，任由墨霜将赤霄刺进她的体内，却一声不吭，绝不还手躲避。如果是自己要向她索命复仇，她是否也会一样，闭上眼，放下剑，不抵抗，用生命来赎罪。
司空灵曾在皇兄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杀了秦潇报仇雪恨，可是面对一个任凭处置绝不反抗的仇人，她又如何下得了手？
秦潇去了一趟情报屋，一袭红衣的魑魅正如往常一般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
“小秦，看上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以身相许怎么样？”魑魅舒服的眯起双眼，还没睁眼便知道来人是秦潇，他如同往日那般嬉戏调笑道。
情报屋最值钱的是消息，情报屋主人最灵通的是情报，当听到秦潇命悬一线的消息时，魑魅第一时间赶到了苍龙顶峰。
“我是来确认一下你死没有。”秦潇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坐在红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香四溢，水温适中，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
“小秦，当年的事，你当真不愿解释，还自己一个清白吗？”作为情报屋的主人，魑魅很清楚当年弑师之案的真相，秦潇背负了所有的罪孽，却始终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也许真正让魑魅动心的不仅仅是秦潇冠绝天下的容颜，更是她那令人心疼的隐忍。
“清白？”秦潇啜了口茶，苦笑道，“为了所谓的真相清白，让小霜丧失掌门之位，从云端跌落山谷，声名扫地，为天下人所不耻吗？我害她从小失去了父母兄妹，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想尽我所能去补偿她，这是赎罪。”
小秦，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你失去的也够多了，你为何总要委屈自己来担负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过？
“怎么才能找到开启星云宝藏的钥匙？”茶水的蒸汽让秦潇的紫眸染上氤氲的雾气。
“你也对星云宝藏有兴趣？”魑魅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邪魅一笑，“一万两黄金再加小秦古琴一曲。”
古琴声起，涛声滚滚，钟鼓鸣鸣，江水奔腾，惊涛骇浪，琴声中荡漾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澎湃气势，大江东去浪淘尽，最后剩下的只有悲壮和决然。
“楼兰皇族血脉能够感应到五串玉石珠链的方位，你的小徒儿是楼兰唯一活着的公主，她体内的皇族血液会在冥冥之中告诉她钥匙的方向。”
秦潇返回铁器铺，拿走了一黑一白两把利剑，回到客栈屋内，秦潇从怀中掏出了几瓶墨汁一般的浓黑药水。
“这是什么？”司空灵打开瓶子闻了闻，无色无味。
“小的一瓶滴在眼里，可以让瞳孔在一天之内变为黑色，大的一瓶用来浸泡头发，可以让头发在十几天内保持深黑色。”由于楼兰子民地位卑贱，处处受人白眼，所以如今这种墨汁药水极为普遍，有些人甚至为自己是楼兰人为耻。但这种药水太过昂贵，抵得上普通人家三年的开销花费，所以一般的楼兰百姓根本买不起。
司空灵脸色骤变，怒火中烧，夺走秦潇手中的瓶子狠狠砸向窗户，“你是不是觉得身为楼兰人很可悲，很耻辱，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黑发黑眸的幻羽国人！”
“灵儿，我没有这个意思。”秦潇只是觉得她们两人的紫发紫眸太过醒目，如果换成黑发黑眸更容易隐藏身份，却没想到司空灵对此事会如此的敏感愤怒。
司空灵最痛恨的就是秦潇永远的面不改色，永远的平静如常。
“楼兰落到这种地步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杀了父皇，幻羽的军队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攻破宫门？你害得全天下的楼兰百姓流离失所，国破家亡，沦为亡国奴！如果不是你，我还是皇宫里无忧无虑的公主，如果不是你，那些楼兰的子民会沦为货物牲畜被人随意贩卖践踏吗？”血丝布满司空灵的眼眸，她狠狠抓住秦潇的衣领，一拳重重的挥了过去，她气晕了头，下手没轻没重，秦潇没有推开她，甚至没有躲开她的拳头，摔倒在地后，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
返回客栈的路上，司空灵亲眼看见了那些贩卖奴隶的广场，一眼望去，尽是楼兰的子民，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绝望和苦难，双手双脚被铁链捆绑，如同牲畜一般跪在地上，任由那些黑发黑眸的幻羽国人挑选鞭打，却无力抗争。
司空灵心如刀绞，怒火难平，却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胸口憋着一股怨气，正好朝秦潇发泄。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犯下的罪过就算死一万次都远远不够！你是楼兰的罪人，我恨你！你怎么不快点去死！”司空灵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肆意发泄。她从不知道自己能够说出这般恶毒伤人的话语，因为秦潇的纵容退让，她总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说得多么过分，秦潇都不会受伤，不会难过。秦潇的包容似乎是理所当然，自己的任性毒舌也是天经地义。
秦潇斜躺在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等到司空灵稍稍平静，她才冷静的开口轻声道，“我会帮你寻找星云宝藏，助你复国，等到楼兰国重建，你成为楼兰女王的那一天，我以死谢罪天下，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以死谢罪算是便宜你了！你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你从来都没有为你犯下的罪孽忏悔过吗！”司空灵绞尽脑汁想出最伤负人的话来刺激秦潇，可惜在秦潇的脸上永远看不到受伤的表情。她的脸上像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永远维持着无动于衷的冷漠。
熊熊大火烧毁了一切，就连夜空都染上了烈火的血红，儿时的墨霜在大火中绝望哭喊，她冲进去将小小软软的身体抱入怀中，屋顶被火点燃的房梁掉落下来，她用身体死死护住年幼的墨霜，房梁重重砸在她的背上，灼伤了她后背的大片肌肤，她闷哼一声，忍着烧灼的剧痛将被烟呛得连连咳嗽的墨霜救出屋外。
场景瞬间转换，同样的漫天火焰，几乎能将天空烧出洞来。司空灵站在大火中，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能将她撕裂，她失去理智的嘶吼道，你杀了我父皇，杀了我皇兄，我要杀了你，我总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