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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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就算林桓再不愿意,初中开学的日子也到了。开学前一个礼拜,林妈妈特地带林桓去市中心的商场买了一水儿的新文具,意图告诉林桓要重新开始,改掉以前的坏毛病,在求实中学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林妈妈的唠叨从林桓的右耳朵进,又从左耳朵出,完全没放心上,而对于他妈这种类似于讨彩头的行为也是不置可否。不过林桓倒是仔细给顾平川挑了个新书包。顾平川的那个书包虽然和他的衣服裤子比起来新了不少,但总归是去私立学校念书,大部分的学生家里经济条件都不错。学校会发全套的校服,但是如果顾平川还是背着那个过时的旧书包,林桓怕有学生嘲笑他。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林桓就对顾平川说:“今天我妈带我去市里买文具,我就给你选了个书包,样式和我的一模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晚上的时候到我家来拿,这下你的这个书包终于可以下岗了。”

    整个小学阶段顾平川就一直背着这个书包,造型过时,两边特别宽,上面印了一幅严重变形的奥特曼半身像,图案还有些脱落,书包的边角磨得发毛。顾平川听了林桓的话,反手摸了摸背上的书包“苗苗,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背着这个书包吗?”也不等林桓回答,又继续说:“一来我没钱买新书包;二来这个书包是我妈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给我买的”。

    顾平川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家里还是很好的,我爸妈都很疼我。虽然爸妈经常吵架,但只要我一哭就立即不吵了,会好好哄我。可是后来我妈认识了隔壁镇上的一个小老板,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好像不在乎我了,每天晚上就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任凭我在家里哭得声嘶力竭都无动于衷。有一次我看见她上了小老板的桑塔纳,就一直跟在车屁股后面追,追啊追啊,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就从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是个没妈的孩子。我一直留着这个书包就想告诉自己,我妈曾今也爱过我。不过我也知道,这都是自欺欺人”。

    “那你爸呢?”林桓小心翼翼地问。

    “呵,我爸?”顾平川冷笑一声:“他只知道喝酒,喝多了就发酒疯,家里被砸得没有完整的东西”。

    顾平川的父亲性格与其说老实,毋宁说是懦弱,老婆偷人被全单位的人嘲笑也不敢怎么样。可就是在家里酒喝多了就横得跟天王老子一样,不仅砸东西,还打当时小小的顾平川,拿皮带抽得顾平川爬都爬不动,嘴里一边喷着酒气一边叫骂“叫你给我戴绿帽子,你倒是走呀!”不顾幼子,一心奔着荣华富贵的顾母;懦弱无能,只能拿孩子出气的顾父,这两个人给了顾平川生命,却让他生不如死仿佛置身无间地狱。每当小小的顾平川因为身上的伤口痛得无法入眠的时候,他就无比痛恨他们把他生下来,他宁可从来不曾来过。

    “后来,我爸对我妈说,你要是晚上再出去,我就一刀砍死你。我妈当时不信还激他,有本事你来呀,就朝我脖子这里砍。然后,然后我爸就把我妈砍死啦。哈哈哈哈~~你说可笑吗?”顾平川笑得都弯腰捂住了肚子。

    “小川,你别这样。凡事你都要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也曾今真心疼爱过你的”林桓被吓坏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平川。

    “往好处想,我哪里有什么美好值得回忆?我为什么总是过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你告诉我为什么?!”顾平川满脸都是泪。

    “小川,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啊,人都不能一帆风顺的,总是起起伏伏。有些人小时候过得辛苦,以后就过好日子了;有些人小时候要什么有什么,临到老了却一无所有。有得必有失,你小时候过得那么不容易,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再说怎么没人要你了,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我做你的朋友绝对是两肋插刀,你让我上刀山我就不下火海,你说一我不说二……”

    林桓正滔滔不绝、一本正经地说着废话的时候,顾平川一把抱住他“苗苗,你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林桓从心底里怜悯这个可怜的少年,就用手轻轻拍着顾平川的背,也不说话。不一会儿,林桓就觉得自己肩膀上潮潮的“哭吧,想哭就哭个痛快。哭完了就忘掉这段不好的回忆吧,一切都翻片了”。

    林桓,就让我再哭一次。从此以后,这段过去将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抹去。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你。林桓别不要我,这样的后果我承受不来。

    顾平川紧紧地抱着林桓,恨不得像评书里讲的那样“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在求实初中开学的那天,林爸用小车载着林桓和顾平川去报到。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分班榜,公告栏前挤了好多新生和新生家长。林桓拉着顾平川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抬头就看见“顾平川”三个大字高居在一班的一号。“看来你这次奥数竞赛成绩是全市三个一等奖里成绩最高的那个啊!厉害!”林桓有些感慨。可惜顾平川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因为他从头到尾把一班的名单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林桓的名字。“看,我在二班,就在你隔壁班”林桓有些惊喜。

    “又不是同一个班”顾平川有些闷闷不乐地拉着林桓走出看榜的人群。

    “反正就在隔壁班,很近的!”林桓没办法只好安慰他。

    “那不一样。”

    不是一个班自然不是一个寝室。虽然求实的寝室设施十分豪华,上铺下桌、四人间、独浴独卫还24小时热水,但是顾平川完全没有惊叹的心情。少年的心里满是忧虑。林桓要跟别人同居三年!就凭林桓自来熟的性格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玩得好的朋友,那他怎么办?他死皮赖脸住在林桓家里好不容易k.o掉汪海洋和张协,变成林桓朋友榜上的头号种子,位子还没坐热呢就要让位,不行!这样的情况坚决不能发生!

    日子在顾平川的绞尽脑汁,林桓的漫不经心中过去了三天。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顾平川把林桓拉到楼底下的小花园。

    “有什么事非得在这儿讲啊,冻死我了。”林桓冷得措手跺脚。

    “我们班主任讲了,班级是不固定的,每次大考都要全年级排名然后重新分班”,顾平川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桓。

    林桓都点后知后觉“然后呢?”

    顾平川信心满满地说:“然后就是你要好好学,我们争取在一个班”。

    林桓对于顾平川能亲近他,把他当做朋友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但是顾平川是不是黏他黏得太紧了?总觉得怪怪的:“我们不在一个班也没什么呀,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顾平川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林桓两个字:“不行!”

    林桓觉得顾平川可能对其他人的戒心还是很重,这个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售后客服在完成了基本工作,说服买家不打差评;接着就应该乘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刷出五星好评。是时候要鼓励他多交朋友“小川啊,我觉得你们班的同学都挺好的,成绩好,人品也不错。你应该试着多交几个朋友嘛!我跟你说啊,朋友多,你就……”

    林桓话还没说完,顾平川就气咻咻地转身走了,把林桓扔在小花园里独自迎风凌乱。我到底哪句话惹到他了,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别走,好歹让桓哥我死也死得明白啊!林桓向着顾平川远去的背影伸出了尔康手(╯'-╯︵┻┻。

    顾平川觉得自己难过极了,刚到新环境不到一个礼拜,林桓果然又有新朋友了,为了分散他注意力还怂恿他也交新朋友,气死了!啊喂,小顾,这种妻子抓到丈夫外遇的即视感是个什么鬼啊!骚年,你倒是清醒点啊!

    接下来几天,顾平川都不愿意搭理林桓,搞得林桓也十分郁闷,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顾平川估计是到青春叛逆期了,桓哥我容易么我,还要操心小孩子的青春期心理健康问题。林桓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在周末回家的公交车上林桓终于逮到机会,打算好好教育一番顾平川。结果一低头就看见顾平川红红的眼眶:“苗苗,你不要我了么?新班级里的同学只晓得看书做题,都没人和我说话。这几天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新同学刚开始肯定不太熟悉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想我把我推给别人,你好不找我玩是不是?”顾平川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哎,你别哭。行行行,算是怕了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考一班?”

    “考,必须考!”林桓彻底缴械投降。

    顾平川心里比了个大大的v,就知道林桓吃软不吃硬,搞定!

    也许是从小的生长环境决定了顾平川对人心精准的拿捏,看菜吃饭的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再看林桓活了两世还是一颗纯然的赤子之心,自然在顾平川面前不堪一击。不过这也好像是上天注定的,两个人一冷一热,一个玲珑心思一个热血赤忱,他们是太极八卦的阴阳鱼,天生一对,才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