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姜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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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结束之后就是十一长假,汪海洋为了尽地主之谊就带上林桓和顾平川熟悉熟悉京城。汪海洋家就住在陶然亭公园附近,可惜父母大多时间都在外做生意,家里只有一个保姆负责汪海洋的日常起居。而自从他住在学校里之后,保姆也不来了。汪海洋想着住在外面玩起来比较方便,不怕过点进不了宿舍门,索性把林桓和顾平川接到自己家里住。

    汪海洋家是上下各有一百多坪的复式结构,家里装潢精致就是没什么人气。汪海洋一进门就摁开电视机,顿时屋子里充斥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报道。

    汪海洋去厨房烧水,一路上对林桓说:“这些年来我这一个人住都住怕了,每次回家都先开电视机,也无所谓在放什么,只想家里有点声音”。

    虽然林桓父母也在外面打拼生意,但家里好歹还有老太太和顾平川,并没有觉得太孤单。他是真同情汪海洋一个人孤零零地漂在京城:“你家原来不是还有保姆么?”

    汪海洋把水杯拿出来消毒:“保姆来烧个饭就走了,我也不习惯家里住外人。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地特别没劲儿。好在后面有罗芊芊,晚上经常打打电话,这种感觉才好点”。

    林桓顺手接过汪海洋洗干净的杯子说道:“难怪你那么早就找女朋友。咦,长假你不找她玩,她会不开心吧?”

    汪海洋把烧开的水倒进水杯:“罗芊芊她家情况和我差不多,家里人也是在外面做生意。不过这个长假她去深圳跟她爸妈一起过了,所以我可怜地打光棍了”。

    林桓用手肘捅了一下汪海洋,故作委屈地说:“原来是妹纸不在,这才想起兄弟。哎呦,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说着还十分矫情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汪海洋也不管林桓的耍宝,端着托盘就走向客厅:“不过说真的,林桓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林桓刚才还是一副西子捧心状,现在立马挺起胸膛对着汪海洋说道:“那是,还差一个张协,不然我们三巨头也算是胜利会师了。要不今年放假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聚一聚”。

    汪海洋一听也非常赞同:“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客厅,只见顾平川定定地望着客厅一角的富贵竹,嘴角紧紧地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桓觉得自从军训之后顾平川一直兴致缺缺,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他虽然看到了现象,却不知道原因,贸贸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想来想去,是不是最近和汪海洋太热络,导致顾平川觉得自己受冷落了?要不找个时间跟顾平川好好谈一次?

    林桓知道,从小顾平川就特别粘他,除了他基本上很少跟人交流。但终有一天,林桓会因为任务结束而被强制回收,他不能够想象顾平川到时候是怎样一个状态。林桓这十几年的陪伴就像一把钥匙,能够接触也被顾平川允许接触他的内心,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林桓要做的是旋转钥匙,把顾平川的心门打开。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顾平川那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世界那么丑陋的一面,在成长培养三观的时候又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最后怎么可能长成一个胸怀大爱,乐观向上的青年?林桓其实也知道,顾平川有时候会避开他偷偷地报复伤害过他的人。

    比如在小学春游的时候,顾平川会隐蔽地把曾经辱骂过他的同学推下河,好在江南的孩子都是游泳的好手,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没有什么损失。林桓当时发现顾平川这样的行为时,甚至有些不寒而栗背脊有些发凉。从此以后,林桓就经常有意无意地熏陶顾平川要用善意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

    林桓不是圣母,不会要求顾平川左脸被打之后再把右脸送上去。他能做的就是告诉顾平川,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不要怀揣恶意,内心始终要充满希望乐观。世界纵有残酷,纵使肮脏;我心仍有温柔,仍有一片净土。面对别人恶意的伤害,当然不能退缩忍让,而是给予恰当的反击。不能因为别人骂我一句,明天就把别人杀掉,这样的惩罚太过残酷,这样的行为太不人道。

    林桓除了有意无意言语上的引导,身体力行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林桓能够成为出了名的好人缘,热心肠很大一部分都是强迫自己给顾平川做榜样。告诉他,看,我这么做,是可以收到很多善意的回应,世界还是有温暖有美好的。要知道林桓上一世绝对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怕惹麻烦的人。

    不过从顾平川最近的表现来看,林桓这么多年的努力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林桓暗自反省是不是方式方法有问题,现在身边多了个汪海洋,要不把他拉进来试试?人家还是学心理学的,专业的!

    汪海洋看着林桓和顾平川都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不禁笑道:“怎么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快点想想晚饭吃什么吧?家里没有保姆,要吃什么只有自己动手;要不就到外面去吃。”

    林桓甩甩头,把脑子里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甩出去:“要不就自己动手弄火锅吃吧?”

    汪海洋眼睛一亮:“好啊,不麻烦,自己想吃什么就下什么。我家有电火锅,那我们现在去超市买材料。走走走,附近就有个家乐福。”

    顾平川也不反对,三个人说走就走。到了家乐福,汪海洋自己推一辆车去买调料和底料,把买菜买肉的重活交给了林桓和顾平川,走之前还冲林桓眨眨眼,意思是顾平川状态不对,赶紧搞定!

    在超市的蔬菜区逛的,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要么是一对对恩恩爱爱的青年男女,林桓和顾平川两个男人走在中间有点莫名其妙的突兀。

    这厢林桓心里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比较好,那厢顾平川看着前面挑菜的年轻夫妻发起了呆。妻子拿着两盒金针菇举棋不定,就举起来让身后的丈夫参详参详,丈夫从后面环住妻子的身子极快地拿走左边那盒扔进购物车。妻子估计是觉得丈夫有些草率,回过头去嗔怪他。丈夫顽皮地一笑推着妻子的肩膀走开了。

    就是这么平常的一幕让顾平川的心脏痛得缩在一起。以后林桓身边也会有这样一个女人,霸占他所有的温柔,而他只能站在兄弟的位置上,相思成灰,嫉妒成疯。一个人守着不能说的秘密慢慢腐烂。

    跟林桓摊派?他不敢,他怕林桓吓得远远躲开,到时候连兄弟都没得做,他受不了看不见林桓的日子。他要林桓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他要的是林桓的心。

    林桓打了半天腹稿总算有点底气,他清了清嗓子对顾平川说:“小川,你这几天不太开心?是不是新环境不太适应?我觉得你和新同学也没什么交流”。

    顾平川回过神来淡淡地回答:“人多,烦”。

    林桓刚想再说些什么,顾平川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推出去?总是让我去认识新朋友?你是不是对我很厌烦,不愿意再面对我?”

    林桓连连摆手否认:“小川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我只是觉得认识更多的人,你会变得更开朗一些。我觉得你除了跟我说说话,就不和别人聊天了。我……我以为你因为……因为小时候的事,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很担心你,我怕你走极端”。呼,林桓脑子一热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至于顾平川怎么想就听天由命吧。

    顾平川听了林桓的话,好半天没反应。正在林桓惴惴不安的时候,顾平川抬头冲他粲然一笑:“你是担心我有心里阴影?”林桓犹犹豫豫地点头。

    “傻瓜,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吗?对着谁都有那么多话说。我天生个性冷淡,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你知道吗,有些话要说给懂的人听。所以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苗苗,你不知道什么是贵精不贵多吗?”

    林桓负隅顽抗:“我当然知道,可是……”

    顾平川笑着去挽林桓的胳膊:“我不像你,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对着那些又笨又不识抬举的人,我才懒得给好脸色呢,一个字都不想和他们讲”。

    林桓有些无语:“好吧,你任性。可是,有时候你不要太悲观,有时候这个世界也是很美好的,有时候……”

    顾平川拖着林桓往前走:“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顾平川心里默默地说,林桓,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净土,只要有你在,我就会觉得世界美好如斯。

    林桓和顾平川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把话说开,林桓心情舒畅了,顾平川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一些。然后,然后他们发现购物车还是空空如也,汪海洋推着一车调料、面条在不远处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们。

    林桓表示呵呵。然后赶紧在汪海洋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注视下拉着顾平川乖乖地奔向货架埋头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