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乞丐

票风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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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初霁,第二天太阳明媚得刺眼,地上的积水蒸发了,但泥土没有全部晒干。

    卢小刀收拾了一个包袱,包袱用的布是他的那件破衣服,洗完晾干后就牺牲了。

    带上了他的全部家当,包括原主的遗产——腊肉、蘑菇,和一罐盐,还有弓箭,那件红色喜服,他自己身上穿着卢伟送的旧衣裳。

    就这样,一天后,卢小刀带着小石头、小兔子和他的包袱,坐着村里屠夫的驴板车出发了。

    驴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行了很久才转到官道上。

    沿途的风景卢小刀从未见到过,颠簸的驴车卢小刀从未坐过,但他此刻感觉到了自由和舒畅。

    他以为自己将要飞起,但他没有想过,他泛滥的慈悲心肠是他此生最大的负重。

    坐上驴车没多久,起初的新鲜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强烈晕醺感,胃里排山倒海几欲呕吐,卢小刀根本没出过喜乐村也没有坐过车,一小会的功夫他已经忍受不住。

    晕车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赶车的屠夫见卢小刀脸色苍白,忙转头关切问道,“卢兄弟,怎么了?晕车了?”

    “呕……”卢小刀觉得自己把刚到喉咙口的隔夜饭又咽了下去,他使劲捂着口鼻,一会才艰难地说,“嗯,我晕车。”

    在卢伟家暴饮暴食了一顿之后,卢小刀就饿到今天早上,加上驴车颠得慌,又闻着车上猪肉的血腥气,他想吐也是常事。

    屠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姜片递给卢小刀,“含着要好受些,你要是忍不住就叫我一声,我就停车让你去吐了。”

    “谢了。”他连忙接过来含到舌头下面。

    期盼了一天一夜,险些兴奋得睡不着觉的旅程,一开始就败在晕车上。

    卢小刀有些不敢想象他进城之后的艰难日子,但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决计不会饿死的。

    驴车行了两个时辰终于上了官道,卢小刀忍不住吐了,之后一直不说话,漱过口之后他才会再开口,这是基本的礼貌。

    “快了,半个时辰就到镇上了。”屠夫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笑起来有点可怖。

    卢小刀知他好意,只是点点头。

    古代热闹的集市是卢小刀不曾想象过的,他仿佛看到了《清明上河图》鲜活了起来,何况这只是一个小镇。

    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马车驴车根本寸步难行,有许多小摊主直接把摊摆在路中间,车主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刁民!真是刁民!”有的小官吏也过不去,只是不住地骂着。

    有卖野果野菜的,还有卖烧饼包子,有的卖菜刀、斧头、竹篾、桌椅,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手工产品。茶楼、酒馆、医馆、当铺、书肆等人进人出,十分繁忙。

    有人甚至用绳子栓着一头黑色刺毛的小野猪,一路吆喝着,“味美鲜嫩好养活的纯种野猪哟!”

    集市上男男女女都有,有的是丫鬟出来替主子买胭脂水粉,给小主人买糖果糖葫芦,或是贫穷人家的主妇来买几件像样的布匹做几件春衫。

    旁边一小厮领着担着柴的农夫匆匆而过,不小心碰到了大吐之后虚弱的卢小刀,也让他回过神来。

    原来历史书上的繁华寥寥几笔,道不尽民生,更无法诠释出古代人民的智慧。

    屠夫慨然道,“每月的集市都是这么热闹,附近几个村子在桃源镇辖下,大家就冲这么几天买足东西,来往一次可费劲了。不过桃源镇却是平阳城最富裕的小镇了。”

    卢小刀点头应是,脸上惊讶未消。

    “我这要去给酒楼送肉,不能再送你了。你这拖家带口的,还拎着只兔子,要小心一些。林子大了杂鸟多,这里的小偷可贼溜了,作案频繁,你保重。”屠夫嘱咐道。

    “对了,你在这里举目无亲,想定居下来也不容易。就连五里外的小破庙,也都是一些地皮乞丐的地盘。你要是想快速挣钱,就去镇中央小猪街那里找找看有没有招短工的,无论如何先吃饱饭。只要你不挑,活还是好找。”

    卢小刀朝屠夫抱拳,诚心说,“多谢大哥!”

    “那我走了。”屠夫说完就牵着他的驴走了。

    小猪街就像现在的人才市场,那里找工作的人就像卖小猪一样,蹲在那里给人挑,被选中了就带走,有的乞丐也会去找工作,做点苦力整顿饱饭钱。

    卢小刀背着包袱,自己抱着小石头,小石头抱着小炉火,整个一三叠水,完全走不过去。

    无奈之下,卢小刀花了来古代的第一份钱,他卖了一个小竹笼,把小炉火关进去,然后自己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提着兔子挤进人群。

    一边问路一边挤,到达小猪街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嘴唇发白。

    小猪街跟卢小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条主街,许多分路,若是从天空俯瞰,是一把巨大的三齿钉耙。每齿为一区,分别是短工区、长工区、流浪区。每个区设立区长,立了牌坊,从主街朝南延伸,密密麻麻都蹲满了应聘的人。

    分街十分脏乱,但是主街却干净整洁,治安管理十分有序。

    显而易见,主街上行走着的人衣着服饰都特别华贵,应该是要招工的主人,或者包工头。

    短工区的是指工作时间在一年之内的工人,没有签下卖身契,有月工,半年工,一年工等,常见的,比如去码头搬运货物,一般只需要工作一天半天时间,或者去帮人送信跑腿等小事,都可以来招短工。

    长弓区年限较长,大多签了卖身契,很多是孤儿,长得灵秀的被选中当丫鬟小厮,或者孔武有力的被富商选作商队护卫等。有的死了爹娘,卖身葬父的就可以来此处。

    流浪区绝大部分是乞丐,这些工人愿意替衙门搬运尸体,替青楼倒夜香,也能拿到不少的报酬。

    有的*交易只能晚上进行,人贩子买来的俊秀男女,会有青楼的老妈子夜间来选看,挑几个顺眼的货色。

    每条分街被整齐的一排一层精致小木房隔开,木房供买主短暂歇息,或者买卖双方协商立契,由区长保留第三方证据。主街上设有普通商铺,与普通街道无异。

    无论买主还是卖主,找到工作之后都要向区长上缴一定报酬,许多人一直以为区长背后是官府撑腰。

    卢小刀顺着宽敞的主街一直走,他好奇地走进了流浪区,区长坐着张小板凳,在分街第一间屋子门口打瞌睡,鼾声震天,其他乞丐也都蔫蔫地,没有人来买他们。

    一般来说,乞丐乞讨很难有收益,自从有了小猪街,人们都觉得,乞丐也能找到活干而不是应该靠人救济,只有极其好心的人才会施舍他们。所以乞丐最讨厌官府,如果小猪街不成立,他们就不会没有吃的。这也造成了桃源镇小偷横行,不能乞讨,只有偷咯~

    当然了,白天乞丐们都很安分,夜晚才是他们作案的时间。

    卢小刀抱着小石头,有的人以为小石头是他买的,他还提着宠物兔子,有的乞丐眼神亮的起来,忙叫道,“快买我快买我我力气大!官人有什么需求?我特能吃苦!”

    ……你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人就说你力气大,万一我要纤细的呢?

    乞丐们纷纷伸出手来揪着卢小刀的衣服,有的一把抱着了他的腿。

    他被乞丐们的“热情”吓得腿软,还没说话就听得一声大喝,“造反啊!闹什么闹!都给我闭嘴!”

    原先打瞌睡的区长暴躁地抽出佩刀,刀身反射的光恰好刺到卢小刀的眼里,他忙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炉火在笼子里吱吱叫,倒是小石头岿然不动,睁着眼睛盯着区长。

    原本藏在乞丐窝里的一乞丐正在睡觉,听到动静缓缓睁眼,在看到笼里的小黑兔时,眼睛倏地一亮,一跃而起,将笼子抢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