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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笨拙的亲昵方式让卢小刀心头一暖，接下来的动作却给他会心一击。
他肥肥的小手只能捏住卢小刀的一根食指，左手掀开自己的衣服，低声道，“爹爹，我疼。”
卢小刀顿时觉得眼前一花，那一片乌紫像是一把重锤敲在心上，怒斥他，你虐待小孩！你太自私了！你竟然还想着谈恋爱！你枉为人父！
是的，他完全忘记了煎药，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孩随着他受的苦难，他眼里只有花解语。
卢小刀依赖花解语，小石头却依赖他。
很多时候，人都只会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不在乎的弃之如蔽履，尽管那个人满眼都是你。
不要说对不起，如果除了对不起就只剩下抱歉，那一定是心已远离。
“是我的错。”卢小刀将小石头的手紧紧攥在手中，大手完全裹住小孩的。
小孩子敏感，察觉到大人的心情变化，撒娇说，“爹爹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卢小刀低头亲了他小胸脯一口，才说，“爹去给你拿药来抹，涂了药才不疼。”
“嗯。”小石头显然很欢喜，语调都是上扬的。“那我去和兔子玩啦。”
“乖孩子。”卢小刀轻糅了下他的头发，才起身去拿药。
他小心地给小石头抹了黑乎乎的膏药，时刻注意观察孩子的表情，看他是不是忍着疼还是真的不疼，小石头倒也诚实，按疼了他就大口吸气，摸到的痒痒肉就咯咯直笑。
笼罩在卢小刀心里的阴霾散去几分，他心里舒坦了些，真正把孩子放心里了。
接着他又熬了药，自己和小石头各自喝了一碗，倒像是同甘共苦，一时他豁然开朗，决定将旧时的自以为是、眼高手低都抛弃，踏踏实实地挣钱养孩子。
起初卢小刀心气儿高，有些瞧不起古代人，瞧不起农活，但是这么一阵子，他算是被上了一课，古代人有自己的智慧也有自己的缺陷，自己纸上谈兵算什么？只会一无是处。
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又凭什么期待浪漫的共振？
他与花解语，除非站在同一高度，否则是没有可能的，自己也不会允许。
卢小刀想明白了许多事，心情也好了许多。
正准备教小石头画画的时候，花解语回来了。
他提了两只桶，还背着一个背篓。左边桶里是一满桶肉，卢小刀看到的时候眼睛发亮，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实在是这几日生活太寡淡了。
右手提着的桶里买了许多这个季节的蔬菜，有凤尾、小青菜、白萝卜、竹笋等，背篓背了半袋豌豆、一壶酒、半袋白芸豆、几包茶叶、少许糕点、一篮子鸡蛋，篮子织得细密，为了防止鸡蛋打碎，还在周围加了许多大米。
花解语直接把桶拎进厨房，卢小刀跟着进去将他的背篓接住放到灶台上。
卢小刀又拿了瓷碗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辛苦你了。”
花解语一口喝完，说，“不累，改天买张推车，省得老有东西忘记买，怪折腾的。”
“嗯。我刚才一时忘了，在廊柱上栓了跟绳子挂衣服，最好在敲颗钉子上去，比较牢固。”卢小刀说，“下次把需要买的东西记下来，再拿着去买就好了。先去歇会。”
“嗯。”花解语点头，从背篓里拿了糕点出来，“这是给小石头的。玉烟楼的甜点，松软香甜，他没长几颗牙，吃这个最好。”
卢小刀接了点心，送去小石头解馋。
小石头非常孝顺，先掰了一块递给卢小刀，又分了一块给花解语，还掐了一块给炉火，一家四口简直不能更和谐。
花解语接了糕点，捏了他的脸一下，笑道，“好孩子，小兔子可没有你聪明，它不吃点心的，吃了会闹肚子。”
“哦，我知道了。它吃草，我看见爹爹喂它了。”小石头咬着糕点含糊应道。
卢小刀帮忙擦了他嘴边的碎屑，柔声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又端了碗米汤放在一边，免得他噎着。
小石头鼓着腮帮子，直到把糕点全咽下去之后，才软糯糯地说，“多谢爹爹教诲。”
卢小刀被他一板一眼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
花解语买的肉有一部分是五花肉，一部分是全肥，还有不少排骨和肥肠，以及一条猪腿。为了准备晚上的烤肉，两人开始分工合作。
全肥的一部分用来炼油，一部分留着煮汤。肥肠之前便是清理过的，花解语又仔细洗干净了再切短，剁了排骨，全扔锅里炖着。剩下的五花沫了盐先腌制着。
卢小刀看着花解语熟练地做着这些，觉得很丢人，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要烤肉，现在只能干站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只是以前出去聚餐或者野炊，肉都是买好穿成串的，只要翻着烤抹上油和调料就觉得自己会靠烤肉了。事实上，他刀工不好，不会切肉，也掌握不了肉片的厚薄，其次他根本不懂肉的好坏，不知道哪些适合用来烤。比如，只烤瘦肉肯定不行，没有油，肉会烤糊粘在架子上。就算抹了油也不如五花肉好吃。只烤肥肉也不行，肥肉油太多，油滴到火里会燃烧，烤到最后全化了。不过这些细节他以前是不会注意的。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卢小刀实在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
“不用了。”花解语将最后一块肉上的盐抹匀，放到盆里。又说，“这个季节没有好吃的水果，过个把月，家里的果子该熟了。吃烤肉不好消化，我买了茶，一会煮茶解一下油腻。”
“嗯。都听你的。”卢小刀实在不好意思了，才捡了几个萝卜出去洗。想着洗干净了可以顿排骨吧。
一些清淡小菜可以煮了打蘸水吃，比如凤尾，清水煮熟之后，汤变成紫红色。蘸水制作比较简单，放入盐、味精、切成碎丁的大蒜，还有烤糊的干辣椒研制的辣椒粉，别有一番风味，是4月份农家桌上的常见菜。青菜可以直接煮了淡着吃，也可以合着蘸水一起，不过都是主菜油腻的时候，才这么吃。
花解语接着将各种调料准备，用精致的小瓷杯装满了花椒粉、辣椒粉、盐、和孜然。
孜然又叫小茴香，是一种很昂贵的调料，从西域进口过来的。古代新疆那边就有，不过转卖到中原市价番了好几倍。
能见到这么亲切的香料，卢小刀始料未及。
花解语刀工很好，因为是翻着烤，所以肉切了有3mm厚，5cm长，4cm宽，卢小刀目测的……几乎每片肉都切的大小一样。
灶里的大火炖着肉，手炉的小火上放上一方形的铁网，
卢小刀拿了一双筷子准备随时翻肉，花解语动作快速优雅，几下便将肉片铺开放到铁网上。
卢小刀突然问，“有没有没有用过的毛笔？”
“有，买了许多。都在书房。”花解语道，“怎么了？”
“……”卢小刀说，“可以用来刷调料，抹着烤比较入味。”
“机智！”花解语也揉了下他的头，道，“快去拿。”
这么半天，终于有一席用武之地，卢小刀倍感欣慰。
新的毛笔，笔尖柔软，虽然面积比较小，但是沾点油，再沾其他调料，抹在肉片上，等一片刺溜冒油时，再用筷子翻过来接着烤。
一会就香气四溢，卢小刀差点溜口水。
花解语把烤熟的夹到一边，又放了生肉。还特地烤了不放调料的。
“小石头嚼不动，你嚼细了喂他，反正是亲生的，他不会嫌弃你。”花解语笑道。
“……”卢小刀小时候大概也是这么过来的吧，吃妈妈嚼细了的食物。
他先喂饱了小石头，自己才开始吃。吃到有辣椒的真是爽爆了，见花解语额头出了薄汗，还一直为他们爷俩服务，卢小刀夹了一块肉送到他嘴边。
花解语笑了笑，伸出舌头将肉卷了进去，还舔了下嘴唇。
卢小刀不敢看他，忙低头飞速夹了一块肉自己吃，一时没用注意两人用了一双筷子。
心满意足地吃了大概三斤肉，肚子圆滚滚的，他摸着肚皮靠着椅背，觉得花解语真好。
他愿意就这么听花解语的话，听花解语指挥他做事。
这种受性与生俱来，要是有人愿意让他依靠，他就会上瘾。不能依靠别人时，他也会努力变到最强，只在亲近的人面前耍小性子。
“吃饱了去活动一下，”花解语道，“去厨房捡一些木炭过来，我煮一壶茶。”
“好。”卢小刀让小石头在屋里跑圈，自己去把烧烤的东西收拾了，洗了铁网和毛笔，放到厨房里。
厨房里的肉已经炖烂了，浓浓的肉香溢满房间。
煮茶是门技术活，不过卢小刀不太会品茶，觉得喝在嘴里都一个味，所以他没在一旁碍事，去院子里散了会步，等他回来的时候，花解语已经将茶倒好了。
简直不能更贴心。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手中还有一缕牵挂只盼归田卸甲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卢小刀进门就愣住了，花解语像是在精心编织一个温柔陷阱，让他不能自拔。
“喝了这杯茶，我去酿酒。”花解语端着茶，朝他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