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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小刀买了一碗臭豆腐，大小均匀的豆腐块颜色焦黄，外焦里嫩，浇上辣椒酱、芝麻酱、蒜汁、香菜、小葱、姜末，吃起来鲜而香辣。
味道虽好，却不管饱，他又买了三个包子，两个馒头。
疲于闲逛，和小石头蹲在街角，就着臭豆腐做菜吃晚饭，剩了一个馒头。
馒头没有馅儿，软而酥松，味道寡淡，细细咀嚼也没有嚼出麦芽糖的甜味来。
他正思索着要摆一个什么样的小摊，成本低廉，受众广阔，瞧着馒头，一文钱可以买到拳头大小的一个，同样大小的包子价格确是它的两倍。只要稍加改进，便可以卖出高价。
卢小刀想卖炸馒头片，只是这种小吃容易被偷师，也不是什么技术活，三两天就没有卖点了。
他初步计划是环城叫卖，好歹能撑一个星期。
想好出路，他心里多少舒坦一些，没有多逛就直接回家。
院子一片漆黑，又没有人等他了，鼻头略酸，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这就是孤独么？
一直一个人，能说话的只有一个孩子和一只兔子，虽活在闹市，却像游离在这个陌生的城镇里，被排斥在制度之外，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为他们这类人量身定做的法则。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没有知心人可以说说话。
空荡荡的，卢小刀不习惯没有花解语略带不满的生音，“愣着干嘛，还不进来吃饭。”
得而复失，比从未得到还要残忍。
他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变得多愁善了。
推门进屋，忽然看见大堂背光的地方坐着一个黑影，借着昏暗的光线，卢小刀看清了，确实是一个黑乎乎的“人”。
他一把抓住小石头的手捏在手心，力气大得小石头不敢喊疼，显然小孩也看到对面的人了。
卢小刀冷汗直流，默不出声，强制冷静了半天，才试探地问，“你是谁？”
他其实很想问，你是人吗……但是他不敢。
对方不说话，卢小刀也不敢上前，双方僵持了一小会。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听起来瘆得慌，卢小刀忍不住抖了两下。
“会笑就不是鬼了……”他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去点灯。
壮起胆子走了几步，碰了椅子差点摔了一脚，一下子泄了胆气，他操起一个茶杯就朝黑影砸了过去，大骂道，“谁他妈的装神弄鬼！”
茶杯被黑影接住，卢小刀豁出去似的去点燃油灯，才看清椅子上的人。
全身黑斗篷，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瘦得皮包骨，皮肤也毫无血色。
一定又是一个神经病，卢小刀忽然就淡定了，走了一个喜怒不定的花解语，又来一尊装神弄鬼的奇葩。
“我是花解语的弟弟。”
对方一开口，就堵住了卢小刀脑洞和腹诽。
“你来干什么？”卢小刀不客气地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花家没一个正常的。
“来看看，能让我哥气急败坏的人是何方神圣。”花无语笑说，“原来是个胆小鬼，却也有趣。”
“人看了，你走吧。”卢小刀觉得和花无语共处一室有些呼吸困难，对方像鉴赏商品一样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喜欢你。”花无语掏出一锭金子，在手心把玩着，低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你很需要哦。”
他说着站了起来，缓步靠近卢小刀，卢小刀却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花无语却说，“怕什么，我哥才可怕呢，你连他都不怕，怎么怕我？”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花无语将金子塞到他怀里，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拿稳了哟，嫂子。”
卢小刀全身鸡皮疙瘩全体起立，比被安一笑摸的时候排列得更整齐……
“真可爱啊，就喜欢你这么诚实的。”花无语放开他的手腕，双头捧住卢小刀的脑袋，在他额头奖励地亲了一口，才说，“我走了。”
形如鬼魅……说完他就一溜烟消失不见。
如果怀里的金子还在刷存在感的话，卢小刀会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花无语的嘴唇凉得如冰，就好像死人一样……
“爹，刚才的哥哥是鬼吗？”小石头怯声问。
“啊……不是鬼，是人。”卢小刀失魂落魄地说。
花解语喜欢自己？要是真的就好了，卢小刀傻笑，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激动得失去自己，激动得方寸大乱。
他带着小石头去睡觉，惊魂未定，发现自己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枕着手臂听小石头绵长的呼吸，卢小刀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半夜，他才侧身搂住热乎乎的小石头渐渐睡去。
他好像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抬手却什么都抓不住，便下意识觉得是在做梦。
花解语站在他床前，指尖划过卢小刀的轮廓，眉头深皱，“什么是喜欢呢？”
他转身去自己的床铺躺下，思索许多，像从前谈生意一样分析利得，分析成本和收益，却发现这是一笔莫名其妙的投资，卢小刀能给自己什么？
他花解语可以给卢小刀所有，卢小刀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把谈恋爱当成谈生意，花解语注定想不明白。
天未亮的时候他又离开，等卢小刀起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起床之后，便生火烧水，有了烟囱之后，火烟都被抽到室外，厨房里不再烟尘弥漫。
卢小刀蹲在灶台前熟练地扔着木头，不再是吴下阿蒙，比起当日在喜乐村烧坏了锅，不知强了多少倍。
和小石头一起吃了早餐后，他就开始准备出摊。
将馒头切成约2cm厚度的片，鸡蛋打散放入少许精盐。
将切好的馒头片两面沾上鸡蛋糊。锅中倒入适量植物油，油温六七成热时放入裹好鸡蛋糊的馒头片炸到表面金黄即可出锅。
做法很简单，但是先要去买油，买小铁锅，买炉子，鸡蛋之前花解语买了不少，碳可以用柴代替……
卢小刀一想到这里琐碎的事，便深感心力交瘁。
他拿纸笔列了要买的物品，发现300多文钱简直寸步难行，恐怕连锅都买不起。实在不行只能背着自己的大锅出去摆摊了。
小石头这时候充分发挥了拖油瓶的作用，卢小刀到哪都带着他，两人都觉得折腾却又无可奈何。
他先去买了一罐油，大约有1.5l，花了50文。
锅太贵了，卢小刀放弃了，他垂着头拐出店铺，突然撞到到一个人。
“对不起。”他忙道歉，抬头愣住了。
英气十足，这是他的第一感觉，眼前的人五官深邃鲜明，刀削般凌厉的轮廓，鼻梁挺拔，眼神坚毅。卢小刀又脸红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轻轻笑道，“没事。”
薄唇微弯，如同春日阳光被揉碎。
“你好，我叫连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