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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五点，席荣就被一阵接一阵的热闹鞭炮声吵醒了，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窗外的“噼里啪啦”还在继续，席荣恍惚间似乎闻到了鞭炮的硝烟味，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肩膀上，席荣勾了勾嘴角，侧头在那人脸上轻轻一吻。
半个身体趴在席荣身上的那人在被子里艰难地动了动，他蹭了蹭席荣的脖子，迷糊地哼唧了两声，眼都不睁地道：“该起了？”
席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把他往怀里揽紧了一些，低头用鼻尖在他唇角蹭了蹭，轻声道：“还早，继续睡吧。”
春节假前天开始，两人昨晚才到了全家人准备过春节的度假村，度假村环境天然，两个人情绪都不错，就折腾得有些晚了，凌晨过后才逐渐睡过去，陶嘉完全没有醒，动动身体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就继续睡了过去，倒是席荣精力旺盛，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陶嘉睡得很安稳，席荣将陶嘉的双脚夹住，有意无意地时不时用大脚拇指蹭蹭他脚上的皮肤。
当地的习俗在除夕前三天每天清晨就会开始放炮，过了一会儿，等确定陶嘉再次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下床准备将窗子关上，远处的房子一一地亮起了灯，尚未关紧的窗子能听到远处的谈笑声，漫天缱绻的雪地里能看到拿着烟花的个子小小的孩子们。
他们的笑声划破了雪地，伴着逐渐泛白的天色冲到了席荣面前。
窗外的世界，已经醒来了。
席荣也不敢打开床头灯，怕光线刺激到陶嘉，于是抱着陶嘉掏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后来不知不觉也抱着陶嘉滚成一团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窗帘很厚，房间里光线暗淡，席荣掩唇打了个哈欠，身后依然有他熟悉的呼吸声，席荣眉眼愈发柔和，放轻动作翻身，却与陶嘉黑溜溜的眼睛四目相对。
陶嘉的眼神温柔而且带着笑意，但触不及防之下席荣还是吓了一跳，咕噜吞了一声唾沫。
陶嘉被他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接着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道：“早安，睡得好吗？”
他嗓子还有些哑，席荣点点头回亲了一口，然后打开床头灯坐起来，顺手把陶嘉从被窝里掏出来，席荣拿过床头的水杯递给陶嘉，道：“喝口水润润嗓子，好哑。”
陶嘉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趴在席荣怀里懒洋洋地挑眉看他：“这怪谁？好像你才是罪魁祸首吧boss大人？”
叫得嗓子都哑了，充分说明了自己那方面的能力呀，席荣吻了吻他的发顶，非常骄傲。
两个人一直懒懒散散地在床上腻歪到了中午才起床，腻腻乎乎地洗漱完出门，不远处的四角亭里已经有了滚滚白烟，亭子里的人看到他们之后冲他们挥了挥手。
院子里是白茫茫一片，堆着半脚高的雪，怕冷的陶嘉把自己裹得像个圆滚滚的包子，只露出两只滴溜溜转悠的眼睛，他眼睛弯弯的，伸出手挥了挥，陶嘉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好像闻到火锅的香味了。”
席荣看着他光溜/溜的手皱了皱眉，快速回屋里拿出了手套把陶嘉的爪子也包好，这才揽着平地滚动的汤圆慢悠悠地朝四角亭走。
席荣父母和陶嘉父母已经坐在了热滚滚的火锅旁，徐应在给长辈们倒酒，远远的，两人都能听到他们和煦的笑声。
“明知道怕冷就多穿点，眼看着后天就除夕了，你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是想着要吃饭吗？戴着手套不方便。”
“昨天就说了今天要在外面吃火锅，还不戴手套，我可以给你夹菜，不用你动手。”
“这么好？”陶嘉笑起来。
席荣声音柔和，笑道：“当然了，爸妈都在这儿看着呢，要是你还生病，我之前就白白表现了。”
陶嘉被围巾挡住的嘴角已经翘了起来，却斜着眼睛看向席荣，意味深长道：“哦，原来之前都是特意表现啊。”
“因为我想让爸妈知道我可以照顾好你啊，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放心把你交给我，”席荣停下脚步，笑眯眯地弯腰在亲了亲陶嘉的眼睛，柔声道：“就好像是我爸妈很放心把我交给你一样。”
很难有父母能够接受自己儿子的同性情人，席经纶能这么快接受这件事，陶嘉功不可没，想着想着，席荣忍不住又在他额头亲了亲，然后将帽子拉下来一点。
席荣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真想把你藏起来。”
陶嘉：“……”
“你太肉麻了。”陶嘉受不了地抖了抖，却握住了席荣的手，笑道：“咱说话能不能朴实接地气一点儿。”
席荣笑笑，没有说话，走近四角亭的时候，徐应手里举着两只倒了酒的杯子，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叫道：“行了行了，两个人别嘀嘀咕咕了，这么一小段路你们都能走十分钟，我看着都牙疼了。”
自从席荣和陶嘉的关系在全家人的面前挑明之后，两个人就毫不遮掩地黏在一起，当着老人的面还有些顾虑，单身狗徐应这个月来备受刺激，几乎想要躲着他们走了。
“来，坐吧，小嘉你看看你，裹得跟个粽子似得，看看人家小席，身体怎么就那么好，”陶母拉席荣和陶嘉一起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眯眯地数落了几句，然后对席荣道：“以后小席锻炼的时候多拉着他一点儿啊。”
“妈，放心吧，我以后天天拉着他晨跑锻炼身体。”席荣笑得诚恳又正直。
陶嘉一眼看过去，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席荣嘴角微微一抽，表情却丝毫未变。
陶父和席经纶都有些贪酒，徐应和席荣理所应当地陪着喝了不少，虽说席荣酒量不错，但大家兴致都太好，最后席荣还是有些醉了，他知道现在不是能喝醉的时候，于是觉得醉了之后就坐在一边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陶嘉。
他盯的时间久了，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两人身上。
席荣依旧笑眯眯地盯着，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陶嘉身上，陶嘉脸慢腾腾地红起来，僵着手给席荣夹了一片肉放进碟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哄道：“席荣，吃点东西吧。”
席荣脑子有些发懵，夹起肉片递到陶嘉的嘴边，瓮声瓮气地道：“宝贝，你吃。”
“……”
陶嘉脑子嗡嗡响，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些绷不住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耳朵都红透了，他和席荣对视几眼，席荣非常坚持，陶嘉默念不能跟醉鬼计较，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张嘴含住肉片，刚想用力，唇上突然一片温热。
席荣咬住了肉片的另一半，两人嘴唇贴在一起，席荣冲他眨眨眼，舔了舔他的唇瓣，将肉片叼到自己嘴里吃了，满脸都是得意洋洋的笑意。
陶嘉：“……”
“啪——”陶父的酒杯差点摔了，陶母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陶嘉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恨不得直接带着身边这个作死的醉鬼滚进洞里溜走，他喉结滚动，咬了咬牙一抹脸，把席荣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扶起来，席荣顿时整个人都软在了陶嘉身上，长手长脚地把陶嘉抱住，脑袋还在他脸蛋上蹭来蹭去。
“……”陶嘉尴尬道：“那什么，你们慢慢吃，席荣醉了，我带他回去休息。”
席经纶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也有点浑身不适，冲他们摆摆手，道：“快去吧。”
“需要我帮忙吗？”徐应站起身，自家弟弟自己穿得就像个圆滚滚的汤圆，身上还挂了一个大两号的巨型玩偶，每走一步都让他担心两个人会一起滚到一边的雪地里去。
陶嘉一把抓住席荣不老实地动来动去的手，强装镇定道：“没事，你们继续吃吧。”
……
陶嘉都不敢再看双方爸妈的表情，连忙艰难地带着席荣走了，走回房间把席荣扔到床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他连忙将汤圆外壳脱掉了，刚脱掉毛衣，席荣就从背后缠了上来，双臂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身体。
席荣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他的脖子，念叨道：“小嘉……”
他的呼吸里尽是酒气，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陶嘉心里顿时化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想跟他计较了，他无奈地笑起来，柔声应道：“嗯，我在。”
“小嘉，”席荣手臂收紧，声音有些迷糊，“我爱你，你都不知道我多爱你……”
陶嘉微微低头，眼神似水，他叹息着应道：“我知道。”
“我好爱你，小嘉，小嘉……”
过了许久，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猛然加重，陶嘉才把席荣半抱着放到了床上，屋子里光线很低，看不清陶嘉的表情，他细心地将席荣的衣服脱掉塞进被子里，用热毛巾擦干净席荣的脸和手臂。
席荣乖巧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舒服，陶嘉蹲在床边伸出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席荣许久。
陶嘉目光复杂，眼角却带着缱绻爱意，最后他在席荣眉心轻轻一吻。
“宝贝，我什么都知道的。”
这是他在过去与未来里得到的，最大的珍宝。
……
陶父慢慢地走回四角亭，陶母担心地叫他：“怎么样？小席还好吧？小嘉呢？”
“要不要让人去煮碗醒酒汤？”席母也有些担心。
陶父缓缓叹了口气，这几分钟仿佛老了许多，直到走回了四角亭坐下，他才道：“没事，放心吧，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小嘉还吃东西吗？”
陶嘉看了席荣多久，陶父就在门口站了多久，陶父真正意识到，他在陶嘉与席荣的这段关系里能做的只有接受他们。
他老了，只有陶嘉自己才有资格去选择陪伴自己一生的那个人。
他揉了揉眉心，终于甘心将心底最后一层顾虑去除，摇头道：“他应该不会吃了，晚些让厨房给他们做点吃的吧。”
席荣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头疼，他昏昏沉沉地动了动身体，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相当难受，他靠在床头环视一圈，房间里没人，这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似乎是喝醉了。
他揉了揉抽痛的眉心，进了浴室，等他简单地冲完澡出来，陶嘉已经坐在床边等他了，席荣单手擦着头发坐到陶嘉身边。
“我中午喝多了？”
陶嘉笑眯眯地点点头，让席荣喝了杯热水之后才把手机递给他，道：“刚才收了条厉烨的短信，你要不要看看？”
“大过年的他找我干嘛？”席荣疑惑地拿起手机一看，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皱眉道：“他和殷景和分手了？”
陶嘉点点头，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一把拉住席荣的手，慢悠悠道：“你别着急啊，收到短信之后我就给他打回去了，他说他们俩想要享受青春的感觉。”
席荣眨眨眼，犹豫道：“所以？”
“所以暂时分手让厉烨再追一次。”
“……”席荣差点没忍住骂人，把手机重重地扔到了床上，觉得刚才担心的自己简直傻逼，他低头和笑眯眯的陶嘉对视数秒，咬牙切齿道：“这两个神经病。”
陶嘉失笑，把席荣拉回来坐在床边，他爬到床上去帮席荣擦头发，席荣微微眯着眼，突然问道：“我之前喝醉了没在爸妈面前说错话吧？”
“没有，我看着呢。”陶嘉声音温柔：“你醉了我就带着你回来睡觉了。”
“真的？”席荣想抬头。
陶嘉吻了吻他还带着水汽的发顶，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喝醉了特别老实，中午也没吃多少，饿了吧？我让人做了点养胃的东西。”
“都这么晚了，你吃了吗？”
“没有，我等着你起来一起吃。”
“以后别这样等我，按时吃饭对身体比较好……”
“好，我记住了。”
在席荣看不到的地方，陶嘉的表情温柔，有些事情席荣不需要知道，他记得就行了。陶嘉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觉得暖得有些胀痛。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席荣手上暗暗使劲，将陶嘉一把从背后拉进自己怀里，他微微弯腰，用鼻尖碰碰陶嘉的鼻尖，笑着问道：“今天好听话啊，下午到底怎么了？”
陶嘉亲了他一口，从兜里掏出一枚硬硬的东西放进席荣的掌心，他笑道：“真的没什么，就我爸下午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席荣不自觉地放开陶嘉，他手心里放着的是一枚造型古老的金戒指，他心脏砰砰跳，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陶嘉，问道：“这是……”
“这是我家祖传给儿媳妇的，虽然你不能戴，”陶嘉笑容温柔，道：“但是收着吧，这就是个意思，你知道吧？”
席荣紧紧地捏紧那枚戒指，一把将陶嘉抱进了怀里，哑声道：“我待会亲自去谢谢爸。”
“可别了吧，他还有点儿尴尬，你等他再稍微适应一点，别着急。”陶嘉拍拍他的背，凑过去吻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唇瓣分开的时候，陶嘉突然道：“不过席总，我什么时候没听你话了，你就是我祖宗。”
席荣挑挑眉，直接反身将陶嘉压在了身下，注视着他的目光深沉，两人相交已久，陶嘉自然能明白他什么意思，他抱住席荣，笑着问道：“不先去吃饭？”
“不。”席荣亲吻过他的眼角眉梢，到每一根指尖，他声音里含着万千用语言倾诉不出的情绪，他说：“我只想要你。”
他想，这样的心情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可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