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意见分裂

无财无能言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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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惟昱又经过几天准备,总算是把要补给周嘉敏的“作业”弄好了,不过还没等他挑好日子再去周府拜访探病,周府那边却发生了小小的穿帮。{首发}

    那天,在周府,周娥皇和周嘉敏照例给病中的周宗早晚服侍汤药。周宗出其不意地质问大女儿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看法。周娥皇今年十有七岁,古人二八佳人一般就要聘嫁,所以周娥皇现在也算是微有“大龄剩女”的倾向了。

    不过,凡是见过周娥皇的人,就绝对不会有人为周娥皇是因为姿色问题才“恨嫁”的。周娥皇的美貌已经无需赘述。所有见过她的人、至少在南唐国范围内都没有见过比她更加绰约端庄、身段婀娜、面目秀美的女子了。

    “娥皇,你觉得为父可是幸进小人。”

    “父亲大人何出此言?父亲您是一代士林楷模,怎么会……”

    “十八年前,为父对烈祖劝进,世人皆以为为父是靠拥立从龙之功爬上来的。十八年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又有几人知我与烈祖当初乃是布衣之交,知心换命之人。我只不过是见烈祖一生功业尚有遗憾,才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但是为父没有儿子、你没有兄弟。如今为父也六十有五了,还有几年寿数?难道还指望用你们姐妹继续邀宠固恩么?为父实在不希望你们卷入任何漩涡之中,只希望你们一生平安喜乐,也就够了。至于不知我者如何看我,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

    “父亲大人今日为何这般消沉,还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来。好好的不养病,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一旁的小女儿周嘉敏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童言无忌”,使出撒娇卖萌的杀手锏嘟着嘴抱怨父亲尽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可惜今天这招屡试不爽的卖萌术居然被免疫了,周宗淡淡地自嘲了一下,不理会小女儿的抱怨,继续对娥皇说道:

    “娥皇,嘉敏不懂事,你该知道为父为什么说这些吧。”

    “难道……是不赞成我和吴王殿下交往?”娥皇顺着周宗的“为父难道还指望你们姐妹继续邀宠固恩”这句话想下去,只能得出这般一个结论,而她自己的脸色也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变得惨白。

    “怎么可能!如果为父是这么想的,此前就不会对你和吴王殿下的结实交往不加干涉了。为父此前是觉得,吴王爷此人与世无争、唯好吟诗作词、书画佞佛等事。将来,总是可以平平淡淡富贵终身、免于兄弟叔侄之恩怨的。而你如果也可以跟着一生安稳,为父也算了了一半的心愿。”

    “父亲大人慎言呐,”娥皇听到‘叔侄兄弟’几个字,就变得紧张起来,显然,她知道周宗说到了南唐内部一个最高权力的禁忌。

    李刚登位的时候,他的几个儿子都小,在五代十国的时候,如果当今皇帝挂了儿子又幼小,兄终弟及很常见。西面的马楚东面的吴越都是如此,而南唐当时也不例外,而且做得比马楚吴越更加彻底当初李刚刚登基、也就是保大元年这一年,他就册封其二弟、燕王李景遂为皇太弟,三弟李景达册封为齐王;册封的时候,李的长子李弘冀才12岁,如今从保大元年到了保大九年,李弘冀也从12岁长到了21岁,而李依然健在。

    让一个21岁的皇嫡长子乖乖地接受未来由他叔叔继承皇位而他自己在旁边干看着,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李弘冀和李景遂的矛盾也就显而易见了。相对之下,皇六子李从嘉在如今这个时代来看简直是太与世无争了他大哥都没有即位的资格,他就更没机会了,而且他一贯也没有野心,只喜欢吟诗作词佞佛宴乐。

    “不要打断为父的话!听我说完,”周宗咳嗽了一声,继续续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好讳言的。原本以吴王的品性,他也不失为娥皇你的良配。可惜如今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三个月前,皇太弟身边的侍从长袁可求突然被皇太弟借故斩杀,外人不知其故,为父却是明白一些消息耳目的;那还不是因为皇太弟发现袁可求曾经与皇长子殿下的心腹嫡系、宣州防御使柴克宏接触,疑心其与皇长子殿下串联。而皇长子在常州、宣州也拼命鼓吹新形势下的吴越威胁,试图让陛下加重常宣二州的兵马,这一切意味着什么,都是昭然若揭的啊。”

    周宗口中说的这件事情,还涉及到这几年间南唐政局的一个背景,那就是皇长子李弘冀近年来的布局。这个李弘冀的身份和当年钱惟昱是差不多的,而他明面上的野心可是比当年钱惟昱在国内的时候还要大得多。自从他虚岁十九岁那年起也就是当初钱惟昱出质之前,隐在水丘昭券背后、用计大破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围困苏州大军的时候。

    那一年,李景遂因为一场大败,在军方的威望严重受损,李在与吴越实现和平之后,也不得不更换一番南唐西部边境的守将。在那个时间点上,李弘冀学习了一把三国时诸葛亮教刘琦玩的“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计谋,当年刘琦是从荆州出逃出镇江夏,避开了舅舅蔡瑁的迫害;而李弘冀则是恳求李让他出镇常宣、发展自己的势力,两者效果异曲同工。

    常州与吴越的无锡、江阴接壤,而宣州与吴越的湖州接壤,都是南唐对吴越的边防前沿。这几年,皇长子李弘冀到了常州之后,一边自己坐镇常州,一边把被自己收为心腹的原常州都虞侯柴克宏提拔为宣州防御使、负责宣州防务。随后利用当年吴越人在苏州战役中大败南唐水军的事迹为借口,大力宣传“吴越威胁论”争取南唐朝廷的财政拨款,疯狂“下饺子”造战船,三年来,李弘冀手下的嫡系水军已经是南唐最强大的一支水军力量了。

    “可是,这……这是李弘冀与皇太弟之间的矛盾,吴王殿下淡泊名利,与此应该无关啊。”

    “怎么可能无关,如果李弘冀胜出的话,吴王殿下想要置身事外还有可能。如果结果反过来呢?如果皇长子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因为太过出格被废黜,吴王殿下作为陛下在世的排行第二的皇子,岂不是就要面对皇太弟殿下的猜忌了,以吴王殿下的……懦弱,又岂能是对手。”

    如果有人听到周宗的这番话的话,相性就能理解为什么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上,他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儿要熬成一个19岁才完婚的大龄剩女了因为在那段历史上,在李煜和周娥皇大婚之前半年,李弘冀和李景遂之间的皇位继承权战争才分出胜负,最终以李景遂被李弘冀买通其身边侍从下毒将李景遂毒死。而李景遂一死,周宗觉得南唐再无人会觉得李从嘉会是一个合格的威胁之后,周宗才把女儿嫁给李煜。

    有人说,周宗把女儿嫁给李从嘉是贪图富贵,是希望将来自己的女儿做皇后,其实这种判断完全是倒果为因的为结果论事实上,历史上周宗把女儿嫁给李从嘉的时候,从任何方面看,李从嘉都没啥即位的机会,周宗只是期望自己的女儿做一个平平安安的太平王妃而已。至于后来李从嘉侥幸继承皇位并改名李煜,那不过是因为李弘冀在毒死自己的叔叔之后又不幸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诱发疯疾幻觉而暴毙,让李从嘉捡了个便宜而已。

    “竟然是如此么……从嘉毫无争名夺利之心,为什么想置身事外却如此之难。”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原来不知道这些,为父也不怪你,但是如今,为了你一生幸福考虑,还是暂时和吴王……保持礼法的好。还有,你此前自己看不清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嘉敏陪着你胡闹!”

    “女儿没有胡闹……”

    “没有胡闹?那嘉敏莫非是背着你考校富阳侯的‘人品才学’不成!”

    “这件事情……女儿当初,只是为从嘉的才名抱不平,富阳侯虽然一直低调,但是在诗词文章上的才名也是一贯不如从嘉的,这次突然一首‘明月几时有’超出从嘉甚远,女儿这才……”

    “糊涂!富阳侯的才学如何,为父是最清楚的,此人才华,绝不是吴王可以匹敌的,只不过是他人品比较隐忍低调罢了。虽然他一直在掩饰,可是为父教导他也有将近一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为父也不想与他为难罢了。你如今这般与他为难,岂不是已经把你自己摆在了和吴王一边,对你将来又有什么好处。”

    ……

    数日后,钱惟昱终于等到了到周嘉敏那儿交账的日子。因为不是下学的正日,他也就没有约李从嘉兄弟一道而原本李从嘉面皮薄,为了掩人耳目,从来都是不会一个人单独去周宗府上的。一般都是拉郑王李从善打掩护,到了周府之后又自己借故想办法和周娥皇独处“吟诗作对”,把李从善晾在一边由周府的人伺候着玩。

    钱惟昱脸皮厚,而且他相信以他的身份,世人也不会认为周娥皇有看上他的可能性,所以不会有人说这个闲话。

    到了周府,照例探望了周宗,周宗经过十日的康复,好歹可以自己下床了。钱惟昱虚与委蛇地对周宗问候了一番,正在想着如何和周嘉敏接头,但是这一切很快就不需要他来考虑了。

    “两位小女刁难贤侄的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了,也好生教训过她们了。她们如此作为,一开始……也是为吴王抱不平而已,还望贤侄莫要见怪。”

    钱惟昱瞠目结舌,没想到他“调戏”周嘉敏的事情已经被周宗知道了。不过看上去,周宗并没有发怒的意思。

    “贤侄上次向徐学士告假的事情,徐学士也告诉老夫了,不过贤侄也不必担心。老夫与你师生一场,只要你于大唐无害,老夫又怎会害你。”

    钱惟昱犹豫、震惊了半晌,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他双膝跪倒,对着周宗行礼说道:“还望太傅明示!”

    “贵国国主嫡长子周岁、大赦天下的消息,我大唐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而去岁的时候钱王长子刚刚诞生的时候,贵国却是偃旗息鼓,毫无张扬。起初我大唐重臣多以为钱王长子身有隐疾,恐怕不好养活,所以贵国才如此这般如今看来,此种论调纯属虚妄了。”

    “那太傅的意思是……”

    “半个月前,你向徐学士告假的时候,徐学士不允,但是如果你今日再去,就不一样了。如今,我大唐大多数人来说,都倾向于将你放回吴越,坐观你们叔侄之争。唯有一方势力却还不希望你回去。”

    “谁?”

    “皇长子李弘冀!李弘冀为了个人权柄,这些年来拼命鼓吹吴越的威胁,他又被陛下任命出镇常宣。只有我大唐与吴越交战、紧张,李弘冀才能执掌我大唐更多的兵权,如果大唐与吴越和睦的话,他手头的权柄就要受损不小据老夫所知,今年以来,随着大唐在楚地的战局逐渐平息、楚国故地渐渐瓜分完毕,李弘冀已经两次上书恳求陛下斩杀你,随后率军与吴越决战,重启两国战端。”

    “杀了我,李弘冀就能打败我吴越水师了么?小侄完全没有看出其中联系。”

    “杀了你,只是为了激怒吴越,断我大唐内部议和派的退路罢了。”

    “如此说来,太傅是想为吴王爷铺路咯?”

    “老夫在世人眼中,就是佞幸劝进之臣,如今靠着卖女儿再换一场荣华富贵又有什么奇怪的贤侄心中,定然是如此想了。”

    “小侄不敢!”

    “既然是不敢,那就不是真心的了。想来如果老夫和你说老夫这么做只是为了两国百姓,只是因为李弘冀的策略太过狠毒,相信你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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