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空巢

小珠落玉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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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走?”聂幽苦笑着摇摇头。“故土难离,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搬出去之后,生活也不见得就那么容易。对于有钱人来说,住哪都一样。但是对他们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来说,搬迁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那可能意味着更穷,更难过的日子。尤其是自主搬迁,没有国家政府的帮助,简直就是灾难。”

    “是啊,在这里。至少他们还有点土地。如果离开,搬出去,到了外面,国家虽然一直鼓励这么做。但是外面的地早就有主了。要得到土地很难。他们这些人,文化比较低,做其他的比较困难。所以,也就一直这么窝着下来了。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落后……”方二有些感叹。

    感叹之后,方二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路修好。他们迁移到我们选定的几个定居点,饮水和耕地用水得到解决。他们耕种土地占用的力气就越来越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搞点副业,很快就会富裕起来的。”

    林烟雨不解的看着方二:“他们现在难道不能搞副业吗?”

    方二指指面前最大不过是五六平米一块的土地说道:“在平原地,一个人,看着一台水泵,一天几百亩地都能浇完了。可是这里全靠着人力背水上来浇地,一天能做多少?一天半亩都只能湿湿地皮,别说种庄稼了。”

    林烟雨不说话了,这里的一切和她的所见所闻,对之前生活在蜜窝里的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甚至不能相信,这种地方居然还存在。

    “太可怕了。”林烟雨低声喃喃的说道。

    唐校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要看和谁比。”

    “和国内的其他比较发达的地方比,他们自然是苦。可是如果和非洲那些战乱地区比,他们就是在天堂。起码,他们可以自己安静的种粮食。实在没有收成,国家还会补贴,至少不会让他们饿着。可是在非洲,为了一口吃的,一条人命的代价都要付出也是常见的。那才是可怕的地方。”唐校慢慢的说道。“而且,我们的国家和我们,都在努力。包括他们自己,也在努力。努力改善这一切。总会更好的。”

    林烟雨看着聂幽问道:“我可以参加这个基金会吗?”

    聂幽笑了笑,刚要说话,苏振翼却说道:“你有钱吗?参加这个基金会可是需要自己做主的钱。不是从家里拿来的!”

    林烟雨想了想,看着聂幽:“你给我一个职位。我想要工作了。我该做点什么。”

    聂幽无语的瞪了苏振翼一眼:这个混蛋,来这里,就是打算让她知难而退,早点离开。看似她对这里似乎产生了悲天悯人的心思,不过这也好,那样她也要回去。不管怎么样,只要别在聂幽的面前晃荡就行了。

    “你的家族里诸多的生意需要照顾。你到我这里来,怕是林家不会同意哦。”苏叶接过话头来说道。

    她和聂幽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知道聂幽是不愿意留下她的。也算是替聂幽解围了。

    林烟雨笑道:“家里的事情,自然有家里的人照顾。之前我也是闲着,他们一样挺好。”

    苏叶看看林烟雨:“那好吧,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岗位,不过可能会辛苦。你看他们。”

    指着那两个基金会的文员——另外两个已经临时调派给张工,随着他一起搞地形勘测去了:“他们的薪水也不高,一个月也就是万把块最多。可是却要忍受这种辛苦,还要养家糊口,也不容易的。”

    那两个文员是两个女孩,听到苏叶的话,其中一个刚要说话,却被苏叶用眼色阻止了。

    林烟雨笑了起来:“工作自然是会辛苦的。我在米国的时候,也工作过一段时间,我知道该怎么工作,该有什么样的辛苦。”

    苏叶看到她似乎是铁了心要留下来,只好看向了聂幽。聂幽无奈的耸耸肩,看着林烟雨,想了想:“那你就在基金会安排一个职位吧。基金会那边,还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主要打理的。你还要给我做助理,事情太多了,怕是有点忙不过来。”

    苏叶点点头:“行,那没问题,那等回去以后,你就暂时做一个行政秘书。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第一份工作就是行政秘书。我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很熟练,而且可以更快的熟悉基金会的运作。不过我需要现在就上班。早一天上班,就早一天可以得到薪水,不是吗?”林烟雨高兴的笑了起来。

    看到她笑,聂幽连忙把脑袋转了过去:这个妖精笑起来的模样,真的让人有点把持不住的意思。

    苏振翼却一下子愣住了,傻愣愣的盯着林烟雨看了好久。一直到大家都往前走了,林烟雨特地落后两步和两个基金会的文员一起走,开始了解自己的工作,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这两户人家的门前,就在门前随便的坐了下来,顺便在这里休息,吃午饭。

    他们的午饭是自己带来的,不然要吃这里的午饭,聂幽和唐校倒是没问题。甚至方二也没问题,几个女人恐怕就难以接受了。

    这两家人家,都在家,这个时节,地里没有什么活要忙碌,他们剩下的生活,就是照顾好家里的孩子。

    对于方二,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这个年轻的家伙,来过好几次,劝说他们搬下去了。可是他们实在是舍不得他们的地。而且,下去之后,生活怎么办?好歹靠着这点地,两家人吃饭是没问题的。

    虽然拒绝了方二,可是对方二,他们还是很感激的。这个小伙子刚来的时候,白白净净的,现在却已经又黑又瘦,是个真正想为这里做事的人。

    不过看他今天来的模样,估计是又带人来劝说了。

    方二大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普通话说的都不太好。不过好歹他们也是建国后出生的,对于普通话,还是了解的,也能说的能听懂。

    方二却是用他们的土语和他们打招呼,两个孩子看到方二,顿时高兴的跑了出来:“白叔叔,你给我们带图画了吗?”

    看着两个衣着陈旧,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笑容,大概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方二愁眉苦脸的说道:“没有呢。这次没出山。”

    两个孩子略有些失望,不过她们却依然很热情的邀请方二到他们的家里做客吃饭。

    两个家庭的房子是几乎连在一起,公用一个比较宽敞的小平台当做院子的。这个点,他们是准备吃饭的,看到方二他们来,连忙又开始生火,打算给他们做饭。

    方二连忙走过去,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来:“不用忙,我今天带了一点东西,热一热就行了。”

    那个只有一米六左右个头,黑瘦的老人看着方二带来的背包,有些难为情,不停的搓着双手:“这……这怎么好意思!你每次来都给我们带这么多东西。我上次儿子回来,听说了。一包糖,最便宜的都要几十块。这可怎么了得……”

    方二当然不会去解释,他包里带的是最好的巧克力,巴掌大小的一块,就是五千多。随手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两个孩子:“快吃去吧。别藏起来,吃完了还有。”

    说完,他还特地拿出装巧克力的盒子:“看到了没?还有很多,一定要吃完,不能藏起来。”

    林烟雨很是好奇,走过来轻声问道:“藏起来做什么?”

    方二没有说话,从背包里摸出两只烤鸡,塞到老人手里:“帮忙把这个拆开,咱们再烧点汤就行了。”

    老人不好意思的拿着烤鸡去忙去了,另一个老人则是忙着生活。他们两个都是孤寡,只有两个单身老头,带着两个孩子:那个黑瘦老人的孙子。

    至于另外那个始终没有露头的老人,他的一个儿子和女儿,在未成年的时候,就都病逝了。他的妻子也早早的没了。如果不是黑瘦老人家里的帮助,他恐怕也早就没了。实际上,他们两家,只能算是一家。黑手老人的儿子,同时也担负着养活他的义务。

    这不是什么利益驱使,完全是淳朴的山里人自认为的义务。所以两个老人在这里带孩子,出去打工的儿子,隔三五年回来一趟,都要用见父亲的礼节同时见两个老人的。

    看到孩子们去跟苏叶玩了,举着巧克力邀请苏叶吃,老人们也都忙去了。

    方二才低声一边把背包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石台上,一边低声说道:“这俩孩子,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这里。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整个世界。我来之前,他们不知道巧克力。只吃过两次政府送来的水果糖。他们总想着留着给自己爸妈吃。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知道,给他们了。第二次我隔了几天来,发现巧克力还原封不动的包着放在那里呢。”

    林烟雨忍不住看向周围的大山和小的几乎只有几亩地大小的山谷:这里,就是整个世界吗?

    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整个世界!

    他们五岁多了,可是根本不知道,山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这么继续下去,也许等到他们能够上学,才能知道,这大山外面的人到底有多么多,这大山的外面,到底有什么。

    “他们总要上学的,上学了就好了。”林烟雨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方二苦笑一下,抬头看看老人还没出来:“我就是怕这个呢!孩子会长大,去上学。可是过个两三年,他们去上学了,老人怎么办?他们要上学,只能到山外的小镇上。这里是没有学校的。所以都是寄宿,一个月才能勉强回来一次。更多的时候,是山里的人背着粮食给他们送过去,到了暑假和寒假他们才会回来。”

    “可是……”方二叹了口气。

    林烟雨有些不解:“那不是好事吗?他们学到知识,就可以改变很多。”

    方二轻轻摇摇头:“他们是可以,至少还有希望。可是这两个老人呢?”

    林烟雨顿时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